第四十六章 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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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初的担忧过去,惊蛰已经破罐子破摔,不再去忧心明日的事。



和容九认识后,惊蛰越来越习惯于如此。不这样,很难坦然接受容九的肆无忌惮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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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的接受程度,就是这么一次又一次拉到极限,而后惊讶地发现,哎呀,原来还能更低。



有一种不顾死活的快意。



惊蛰在跟着容□□骑马。



初学对象就是一匹高头大马,对他难度不小,可能选的也只有它。



容九坐在惊蛰的身后,教着他怎么抓缰绳。



容九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淡平静:“不要太紧张,手指放松些。”



惊蛰的手指紧张得要命,下意识扣住了缰绳,死活不肯松开。



他嘟哝着:“又要抓得牢,又要放松,我还没这个本事。”归根究底,还是这马儿L太高。



它的性格算不上温顺,只是因为主人容九在,这才算是听话,偶尔惊蛰几个不得当的口令,它也勉强听一听。



惊蛰能够感受到黑马的敷衍。



……多少是有点伤自尊。



容九的手从后抓住惊蛰的手腕,微凉的手指点在手背上几处,淡声道:“你要用这几处发力,太紧绷,勒得它难受,自不会听着你的话。”



而后,他踢了踢惊蛰的脚,示意他脚跟也要发力,这才能夹住马腹,驱使黑马动作。



惊蛰听,是听了,动,那是一点都动不了。



他平时甚少有这种被碾压的感觉,可容九说的这些,实在是人听懂了,四肢根本不知道怎么配合。



容九隐忍地叹了口气:“你不是说你听懂了?”



惊蛰沮丧地说道:“我是听懂了呀,可是我的手脚没懂。”



这又不是背书,背下来了就真的背下来了,这记完了还得靠身体协调动作,那能是轻松的事吗?



容九沉默了一会,声音带了几分暴躁,重新压着惊蛰又学了一遍,确定他真的记得要领后,忽而翻身下了马。



惊蛰下了一跳,猛地攥紧缰绳,脚也夹住了马腹。



黑马不满地停了下来,喷了好几下,显然是给惊蛰这一下弄疼了。



惊蛰连忙摸了摸黑马大哥的鬓毛,低声下气地说道:“对不住对不住,刚才吓到了。”



容九冷冷地说道:“道什么歉?今夜你学不会,回去就砍了它的脑袋。”



……这像话吗?



惊蛰:“是我学不会,关它什么事?”



容九语气森冷阴郁,十分不讲道理,“你学不会,不是它的问题,还能是谁的问题?”



“当然是我的问题啊!”惊蛰为他的黑马大哥据理力争,“是我要学的,又不是它的错。”



容九就像是那种自家孩子学不会,肯定都是别人的错的那种麻烦长辈……等下,要这么说,容九不才是那个老师吗?



这分明都是他教的,怎么能怪倒霉的黑马大哥呢?



也不知道黑马是不是感觉到了主人森然的杀意,在接下来都很老实,惊蛰要往东就往东,要往西就往西。



惊蛰在这种高强压力下,勉勉强强学会了最基本的动作。



他清楚,这都有赖于黑马的配合,要是换了一匹马,他不会的还是不会。



惊蛰不知道自己颠簸了多久,大|腿内侧有点火|辣辣的疼,这位置实在是尴尬,他不愿意说,就强忍着。



只是,容九不知是怎么看出来的,原本牵着黑马慢慢走,忽而停了下来,朝着惊蛰伸出了手。



惊蛰没反应过来,歪着头看他。



……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容九,月华尽数落在他的身上,将他本就精致?丽的脸蛋衬得越发美丽,惊蛰没忍住,小心地伸手去碰。



在眉眼处,微微蹭了蹭。



容九微微合眼,似乎是在感受惊蛰手指的温度,下一瞬,却重新望向他,眼神异常锐利,“下来。”



惊蛰:“这么快?”



他骑了一段,在勉强掌握了一点技巧后,也多少对骑马这件事有了兴趣。



细说起来,还有点好玩。



“你的大|腿肉不要了?”容九冷冷地说道,“再不下来,明日可就不能走。”



惊蛰耸然一惊,立刻停下黑马,试图翻身下去。



谁成想,容九那两条胳膊掐住惊蛰的腰,将他高高举了起来,就跟举着个娃娃似的,又轻飘飘地放到地上。



惊蛰一个踉跄,差点没站稳,丢脸地抓住了容九的袖子。



没下来的时候还好,一下来,就感觉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,动一动,就有点发软。



容九:“让我看看。”他向来行动快过话,手指已经拽住惊蛰的裤子。



惊蛰被他没来由的动作吓得毛骨悚然,飞快地抓住容九的手腕,然后拼命摇头。



“我没事,我真的没事。”



这光天化日……好吧,这幕天席地的,怎么可以胡乱扒人的衣服?扒外裳也就算了,这么精准摸到裤子是个什么道理!



容九冷哼:“无事?那你现在跑两步让我看看?”



惊蛰:“……骑马后,腿脚走不动道,不是很正常的吗……啊啊啊别扒裤子!”



他的话还没说完,容九的动作已经十分之快,两根手指已经探进来了。



他发誓,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努力拼命,就纯粹是为了一条裤子的清白!!



惊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容九那手指压住,声音都在发颤:“你知道你这个行为,如果不是……咱这种……你就是在骚扰懂吗?”



容九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如果不是什么……情|人关系吗?”那微微扬起的尾音,带着少许暧|昧的叹息,让惊蛰冷不丁打了个寒颤。



他的耳朵差点被酥掉了。



惊蛰又气又急,“你就是故意的。”



分明知道,惊蛰对他的脸和声音没有任何的抵抗力,每次就故意拿这两招来糊他!



惊蛰咬牙切齿:“我要自己来。”



容九:“真的要自己来?”



惊蛰重重点头。



容九总算抽回了自己的手,他在黑马背上的一个布兜里翻找了下,摸出来一个与从前一模一样的瓶子,递给了惊蛰。而后,又是一个水袋,以及一条擦拭的巾子。



那布兜里好似什么都有,准备十分之万全。



惊蛰揣着这几样东西,正打算四处找个隐蔽的地方检查上药,可容九却一把勾住了惊蛰的腰带,懒洋洋地说道:“在这上。”



惊蛰有那么一会,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

他无声点了点自己。



容九理所当然地点头。



惊蛰踹了容九一脚,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走。



只是不管惊蛰走多远,身后都会不紧不慢地跟上来一道脚步声,就像是锲而不舍的幽魂。



惊蛰气恼,回头看他,就见容九背着手,牵着马,好一副悠哉的模样。



惊蛰:“……你转过身去。”那语气听起来像是妥协。



尽管是被迫。



容九得寸进尺:“我要看着。”



惊蛰低头脱了自己鞋,朝容九丢了过去。



容九倒是也没闪,抬手接住那鞋,漫不经意地说道:“要不,把另一只也丢过来吧。”



而后,那冰凉的语气带着几分古怪的满意。



“你赤着脚,也走不了。”



惊蛰闭眼,吸气,吐气。



再吸气,吐气。



如此平复几次,他才咬牙切齿:“你给我坐下。”



他知道,一步退,步步退的道理。



可是拗不过大|腿的时候该怎么办呢?



要是真的和容九拉扯,惊蛰都怀疑能直接耗到第二天早上。



容九对于这句话,倒是听的。



眼见野草没过了容九的腿,惊蛰犹豫了一下,才蹲下来,偷偷摸摸地脱了裤子,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大|腿根,果不然是有点破皮。



不过发现得快,算不上多严重。



“接着。”



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,然后,惊蛰就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砸了头。



他哎了一声,低头找了一下,发现是包扎伤口专用的布条。



惊蛰回头瞪了眼容九,见他还是老实坐着,这才又回过头,哼哧哼哧地给自己清洗伤口,上药。



掉地上的那一小块,被惊蛰撕去,这才围着伤处包扎了几圈。



要是伤到的地方是在别处,惊蛰肯定不会这么小心翼翼,着实大|腿根这地方是有些尴尬,一动就会摩擦到,这不如伤到小腿肚呢。



惊蛰好不容易弄好,着急忙慌地给裤子穿上,正在奋斗鞋子的时候,听到了沙沙而来的脚步声。



容九走到惊蛰跟前,蹲下来,看着他还没穿上的鞋袜,低声骂了一句:“笨手笨脚。”



惊蛰偷偷又踹他:“只有你会这么说。”谁来不说



他聪明认真?



就只有容九,整日说他呆瓜。



容九弹了惊蛰的脑门,淡淡说道:“不过骑个马,都学不会,还伤成这样,不是笨,是什么?”



惊蛰有点不服气:“那你当初,难道一下就学会了?”



“我的确是初学的时候,就学会了。”容九一边说,一边低头给惊蛰穿鞋。



毕竟另一只鞋,还在他的手里。



也不知道是惊蛰被容九这么偶尔为之的行为,弄得已经被迫习惯,还是他已然破罐子破摔,懒得再和容九在这些事情上拉扯,见容九给他穿鞋,甚至还手痒地去偷偷摸容九的头发。



惊蛰的头发,比起从前,已经柔顺许多,这还是在他疲懒的情况下,偶尔记起来,才会苦得吧啦抹油油……饶是如此,他的头发还是一点点变黑,比起从前的干燥,而今摸起来,居然还有点滑滑的。



只是再怎么样,都还比不上容九头发的丝滑。



惊蛰摸了几下,忍不住又摸。



一边摸,一边还回嘴:“是,是,容九大人在骑射上天赋绝伦,小的拍马难追。”



容九穿完鞋,拿了帕子擦了擦手,这才弯腰将惊蛰拉了起来。



惊蛰看着容九随手丢掉的手帕,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。



……可真是败家。



“没必要留着。”容九随意地说道,“你想要,回去我送你一些。”



说是一些,说不定是一箱。



惊蛰:“不必,之前乾明宫的赏赐,将我那小房间塞满了,慧平的东西都差点没地方放。”



他觉得铺张浪费,可在容九身上,怕是不值当几个钱。容九的生活习惯和惊蛰大有不同,有所冲突,也是正常。



他很少在这些事情上纠结。



惊蛰:“不过容九,你不是个好先生。”



容九看他,就看到惊蛰背着手,摇头晃脑地说着。



“你看着很凶,可实际上,教我的时候,你连绳子都没撒手,又是手把手教,这让我总想着依赖你。”



黑马实在是太高大,惊蛰作为个初学者,会害怕也是正常。



容九越是守在身边,惊蛰就越容易依恋他,别说是自己骑马,就算是遇到点麻烦,都会下意识去看容九。



惊蛰自己注意到了这个小问题,也试图改正。



可人在害怕的时候,是不讲道理的。



容九慢吞吞地说道:“我第一次上马,那匹马受了惊,武师傅没来得及拉住,就直接冲了出去。”



那是,容九是初次到马场,甚至连怎么握紧缰绳,怎么上下马,怎么夹住马腹,都只听武师傅说过一遍。



就在马疯狂跑动的时候,马鞍还断了。



可谓是,屋漏偏逢连夜雨。



他死死地抓住缰绳,将身子俯低,几乎是趴在马背上,而后抓住空隙,将缰绳甩开,绕住了马的脖子,旋即将它拉住。



那疯马高高扬起上半身,就要将他甩出去。可



直到武师傅追上来,他的手都没有松开。



哪怕已经磨损得鲜血横流,血肉模糊,最后被救下来的时候,他活生生勒死了那匹马。



从那天起,容九就学会了如何骑马。



说到这时,容九点了点头,算是赞同惊蛰刚说的话,“的确是心狠的人,才能做先生。”



容九是个非能狠得下心的人,只是在惊蛰的事情上,有着常人难以拥有的耐心。



惊蛰听完,沉默了一会,才道。



“那我觉得,你这样的教法,还是挺好的。”他下意识摸了摸容九的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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